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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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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渺遠是個受慣了委屈的人,他從父母過世之後就開始見識到生活的真相,如今已有六年有餘。他原本也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忍受下去,甚至可以容忍自己丈夫的心裏住著別人,但在知道真相之後才發現,他一點兒也忍不下去。

暮春時節,晚上八點鐘夕陽之下,風都是暖的。商渺遠身上胡亂套著件外套,聽見對面的周培松說:“軍部從618戰場中中央機甲的殘骸上找到了黑匣子的存儲卡,經過修覆,覆原了中央機甲在經歷上戰場前最後一次檢查的場景。”

周培松說到這裏停下來,抱著手臂看向他,問:“你知道當時是誰最後檢查的中央機甲嗎?”

商渺遠搖搖頭。

周培松說:“是司徒靜。”

商渺遠的眉頭皺起來,是司徒靜又如何呢?

周培松說:“當時她做了一個很小的動作,如果不仔細觀察,其實一般人是察覺不到的。但是覆原的這段視頻記錄讓你老公欣喜若狂,作為對司徒靜了解最深的人之一,視頻一經修覆,他就第一個申請觀看,然後,他就發現了司徒靜的小動作,也是導致中央機甲最終在618戰場中失利爆炸的小動作。她切斷了中央機甲上一根負責能量供給的線路,導致後來其他線路因為超過荷載而自燃,最終造成整架機甲的爆炸。”

商渺遠幾乎可以想象到當時那場景,巨大的機甲在銀河中爆成成千上萬的碎片,因爆破引起的巨大沖擊力將周圍的一切小型機甲都沖到銀河邊緣去,這也就是導致周培青險些喪命的原因。

商渺遠問:“所以……周培青怎麽說?”

周培松詫異於他對周培青稱呼的轉換,說:“他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打擊,向軍部申請親自去押送司徒靜回來。”

“真的是押送嗎?”商渺遠有一口氣壓抑地憋在心裏,他看著周培松,又問,“你是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的?”

“這你就不要管了。”周培松說,“我有我的渠道,你只需要聽見你想知道的就行了。”

“你們公司還負責監聽軍部的信號嗎?”

周培松笑了笑,說:“你可千萬別亂扣帽子,我們公司向來遵紀守法。”他從靠著的樹幹上站直起來,“行了,天也晚了,咱們回家吧。”

商渺遠說:“你回吧,我一個人再待一會兒。”

周培松說:“你從答應留下來的那天就該清楚,你們倆的婚姻就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合作。你要非得這麽擰巴著談感情,最終受苦的只能是你自己。”

“謝謝你的良言忠告,我知道了。”

夜色漸濃,月明星稀。商渺遠獨自一人慢慢地從樹屋走回元帥府的小別墅,外面的警衛見他回來敬了個禮,他走進屋子裏,迎面看見餘珮圍著披肩,一副正打算出去的樣子。

見他回來,餘珮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,說:“正準備去找你呢,怎麽這會兒才回來?為什麽不接電話?”

商渺遠楞了一下,說:“沒有聽見。”

餘珮道:“你怎麽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?”

“沒有……”商渺遠嘴角擠出個笑,說,“我先上樓了。”

餘珮叫住他:“渺遠,其實很多時候……感情的事情是說不清楚的,就像我與你之間,也是有感情的,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孩子,但我有時候心疼你,自己也會混淆我們之間的關系,你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

商渺遠大致聽懂了她的意思,嘴上說是,心裏卻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
回到臥室時,周培青在床上躺著,大概是心裏不痛快,閉著眼睛,不知道是真睡著了,還是在假寐。商渺遠沒有過去煩他,而是自己走進浴室洗了個澡,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裹挾著一身熱氣,猶豫了一下,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,走到床邊躺下。

周培青沒有回過頭來跟他說話,也沒有一點肢體接觸,商渺遠心裏便只當他是真的睡著了。

翌日一早,商渺遠照常起床洗漱,他的丈夫已經出門晨跑,回來時一身的汗,見他占用浴室,便等在外面的會客區裏,沒有催促也沒有說別的。

商渺遠快速洗好出來,問:“今天還去上班嗎?”

周培青冷淡答道:“去。”

商渺遠哦了一聲,沒再答話。

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吃飯,商渺遠沒有等周培青。餘珮仍是一臉的笑模樣,跟每個人都問了早安,商渺遠也學著她的樣子,唇邊擠出個笑容,說早安。

周培青過來的時候一家人都默然無語的進食,之後一如往常各自上班或回到書房。

商渺遠沈浸在創作中,把

第四章 小漫畫的顏色填完,又經過一番加工,發布了出去,這次反響比以往要好一些。留言數量明顯多了一倍,基於上一次的推廣效果,這次的轉發量也多了一倍。他想,總算有一件還算順心的事。

又過大半個月,商渺遠原本的發情期卻沒來,他心裏有點慌,也不知在慌什麽,但懷著僥幸心理,想著可能是這段時間心情抑郁,思想上的負擔轉變為了生理上的負擔,最終導致發情期推後,這也實屬正常現象。

周培青這段時間雖然心裏亂糟糟,初夜之後就沒再跟商渺遠有過深入交流,不管是心靈上還是**上。又過一個星期,他才覺得好像是漏了什麽,卻也沒想起來。

到了第二個月,周培青才問商渺遠:“你這兩個月都用抑制劑了嗎?怎麽沒聽說你發情期的事?”

商渺遠沒答話,下單了一件驗孕器,當晚得到已經懷孕兩個月的消息。一時不知是悲是喜,周培青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並沒有喜悅,商渺遠便也笑不出來。

商渺遠坐在床邊,周培青坐在床邊的地毯上,兩人一高一低相互對望。

周培青張了張嘴,一副似要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麽說的表情。

商渺遠看著他,說:“我是不會打掉這個孩子的。”

“……”周培青說,“我沒有這個意思。”

“你的表情就是這個意思。”商渺遠化用了周培松敬告他的那句話,說,“從你答應標記我的那一刻起,你就應該預料到這個結果。”

周培青再次申明:“我沒有這個意思。”

商渺遠苦笑:“你不是這個意思,那你為什麽這副表情?”

周培青解釋道:“我已經向軍部申請了前往618星系迎接戰友的任務,這項任務耗時較長,我可能會有半年都不在家,所以……你現在這種情況,我很難給你提供Alpha的支持,你也知道,這對你來說有點危險。”

“……”商渺遠楞怔半晌,才問:“什麽任務必須要你去?別人去不可以嗎?軍部總不會強制一個軍屬懷孕的軍人遠征。”

“……”周培青半天沒有答話。
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要我打胎?還是你放棄遠征?”商渺遠早就知道自己在周培青心目中的地位不高,但任何時候都不比現在這樣確定。他喉嚨裏湧上一股尷尬難言的委屈,偏偏這委屈是他自找的,他壓著那股情緒,說好:“你去吧。”

周培青臉上現出肉眼可見的喜悅,幾乎刺傷了商渺遠的眼。

他問:“那你……”

商渺遠說:“這世上不是沒有獨自待產的Omega,也並不是都死了,你父母當時迎我進門,不是還打算讓我不受標記就懷孕嗎?與那時相比,此時的境況已經好很多了。”他的話說得非常刻薄,與以往溫順的形象大相徑庭。

周培青原本想上前握他的手,此時也止住了動作。

商渺遠說:“但是我有個條件。”

周培青沒有搭他的話,只垂著眼睛。

商渺遠:“我要跟你離婚,你走之前,我們離婚吧。”

“……”周培青沒想到他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,表情一時有些驚愕,問,“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你聽到的意思,你出征之前,我們離婚。”商渺遠到底不是那樣的人,他早忘記了自己曾經想過的那些什麽本宮不死你們都是妃的話,他說,“我在你們家,在你身邊,活得不痛快。”他不想再因為每天擔心自己在周培青心目中的地位而茶飯不思,也不想再因為司徒靜的存在而把自己的生活攪和得亂七八糟……

周培青說:“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?”

“知道了什麽?”商渺遠臉上露出個苦笑,“你有什麽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嗎?”

周培青不再說話。

商渺遠說:“你想清楚了,我們就去民政局吧。”他站起來,往門外走,“我今晚睡另一個房間。”

周培青既沒有挽留,也沒有說話。

翌日的早飯非常尷尬,如往常一樣,兩人之間的情緒非常清晰地傳達到了在座的其他人的眼裏耳裏。餘珮輕輕碰了一下周培青的胳膊,用眼神問:“什麽情況?”

周培青放下餐具,說:“渺渺懷孕了。”

商渺遠沒想到他會在餐桌上說出來,臉上的表情一時沒有得到很好的控制,楞怔在當場。

周元帥聽到這個消息,大腦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,表情已經被喜悅填滿,一旁的餘珮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。

商渺遠還是面無表情地坐著,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來面對這一家人。

周培青說:“但是,因為我之後馬上要遠征……”

餘珮立刻說:“你說什麽胡話?渺遠懷孕了,你還遠征什麽?什麽任務非你不可?難道你的同事們沒有一個可以勝任的嗎?”

周培青沒有說話,周元帥倒是攔著妻子道:“軍令如山,你不懂。”

“我不懂,但是我懂沒有哪個部隊非要派遣有軍屬懷孕的軍人出征的道理。”

周元帥:“你當初懷培青的時候我還不是在外打仗?哪有那麽嬌氣?”

餘珮說:“你以為我那段時間很好過嗎?”

周元帥看向商渺遠,故作和藹道:“小商,你說,你同不同意培青服從軍令?”

商渺遠說:“周元帥,我的意見沒有那麽重要,而且……我打算跟周培青離婚了。”

“你在說什麽?”周元帥皺起眉道,“在這個節骨眼上,你怎麽會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?小孩子矯情也要有個限度……”

餘珮攔住周元帥:“你少說兩句!”

商渺遠垂著眼睛不說話。

周培青開口:“這件事我們還沒有談妥,以後再說。”

商渺遠說:“錢我已經還了,孩子我也懷了,我沒有任何虧欠周家的地方。其他的事情,沒有什麽好商量的,你既然決定在這個時候為了你的戰友遠征,就說明我在你心裏的地位遠不如你那個戰友……”

周培青說:“如果那個戰友是別人,我也會去。”

商渺遠嗯了一聲,說:“這與我無關。”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擺起臉色,讓長輩們都頗感不適。他說完這番話,站起來上樓去了。

留下一桌人,周培松一副看好戲的表情,周元帥還在抱怨:“他是不是以為懷個孕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以作威作福了?”

周培青擡頭看向對面的周培松,問:“是不是你告訴他的?”

周培松笑道:“你照照鏡子,看看你自己整天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,根本不用任何人告訴他,你自己就已經暴露了。”

周培青放下餐具,離開餐桌。餘珮叫住他:“這婚是不能離的,你心裏清楚……”

她話還沒說完,周培青就打斷她:“什麽叫這婚是不能離的?到底是誰替我結的婚做的決定?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卻要我來承擔後果。”

他這樣發洩一番,周圍的人倒是都不敢開口了。

商渺遠已經回了他自己的房間,正在收拾書桌上的東西時周培青推門進來。

商渺遠說:“你起碼應該敲門。”

周培青沒有搭他的話,說:“離婚是不可能的。”

“為什麽不可能?”商渺遠看向他的眼睛,看了一會兒,問,“因為你對我情根深種嗎?還是因為這個孩子?或者是為了你們周家的臉面?”

周培青半晌才答:“都有。”

“都有?”商渺遠冷笑一聲,“你走之前我們去辦理離婚手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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